错过了营养液补给时间,脑袋本就生疼,阿瑟·李却没有半点安静的意思,还在大说特说自己大脑里存着的宇宙冒险经历。
“我刚说到哪里来着?对了,那个肉种变态还想一枪打穿我脑子,结果我一个箭步闪到他身后,把他的氧气阀拔掉。本来以为他会乖乖认命,没想到他往旁边的改造湖里补了一枪,三人高的木星水兽立马从那潭铝液中蹿出来……”
阿瑟·李没能活过那次狩猎,这也正常,猎行者的大脑平均寿命不到二十年,好在回收小队及时取回了他最新的记忆细胞,稍加克隆处理,不到一个月,阿瑟·李的大脑又活过来了,带着他原来的所有记忆。大脑装进备好的义体里,还没等适应多长时间,他又回到那个改造湖区域,杀掉了那个害他的肉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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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承认这故事还算精彩,问题是这个事是三代以前的阿瑟·李干的,而我又恰好长寿得要命,和三代阿瑟·李都合作过。可能因为没有更好的故事,或者他比较喜欢复仇情节,这个故事,每一代阿瑟·李都会跟我重复一遍。
到今天,是第四代。
“这些肉种,不接受智者分配的工作也就算了,居然还叫嚣反脑克隆,反社会分配,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。区区肉体,也敢和我们的机械义体硬碰硬。”阿瑟·李说着亮出他机械臂里的镭射枪,恨不得现在就崩掉几个肉种。
和其他工种一样,猎行者也进行了适应工作的义体改造,比起工程师的焊接枪手指和园丁的喷水额头,猎行者装备是更有力些。
“也许因为他们觉得那样才算作人类。”我简短回复。
已经记不得有肉身是什么样的感觉,我用义体生活了好久好久。
“哈?人类?我们不就是人类吗?比起容易受伤的肉体,这样硬邦邦的身体不才是进化的方向吗?”
“你也只有大脑是原装货,其他部分都没了,肉种很有权力质疑你不是人。”
“但智者说了,只要还有大脑,还有思考能力,就是人类,放在怎样的躯体里并不重要。而且比起远古时代那些可怜虫,现在我们想活多久就活多久,只要冷冻库里还有记忆细胞。”
我从未见过智者,传闻他们是一群泡在营养液里的超凡大脑,时刻处理和接受海量的人类联邦信息。但无论何时,智者的教诲都与我们相随。
旧地球的下层空间总在下雨,再加上70%的光都被上层能源板吸走,天总阴森森的。我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对地面上那些分崩离析的建筑我还是心存抗拒。
无论旧日人类的辉煌还残余多少,时间都无情将过往痕迹冲刷掉。还好这次任务是消灭异常仿生人,不用和保留肉体的人类打交道,不过也很难想象会有肉种住在这样的废墟之中。
飞艇在离目的地一公里处悬停,扫描周围确定没有危险后慢慢降到地面上。
阿瑟·李开始往身上的装备箱里装迷你手雷,成百成百的倒。平时猎杀肉种要取样拍照,没机会让他好好戏耍一番。看他的神情,我仿佛已经能看到他用束缚电棒把仿生人绑在地上,用迷你手雷慢慢拆解它的全身,享受碎片腾飞带来的快感。
大概因为外面在下雨,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想看到这一幕。
“阿瑟,你留下,看好飞艇。”
“为什么?!”他的脸狠狠抽动着,他已经很久没分配到猎杀任务了。
“没什么特别原因,我只是不想在执行任务时看到你的臭脸。”
“你没有权利这样做!”他还不死心。
我指了指胸前的队长挂牌。
“求你了队长,让我去吧。”见玩狠不行,他语调变柔和了。
我摇摇头。
“混蛋!我会把你报给委员会的,你给我……”
飞艇门关上,阿瑟的声音隐去,只有雨落下的声音。
风衣,石头,锈铁板,杂草和水沟,无论雨拍出什么样的声音,我都没法从这些声响中找出一节我喜欢的韵律。说来可笑,活了几百年的人,居然还这么孩子气的讨厌某个特定的天气。
目镜显示目标没有流窜的迹象,看来今天收工会很早。挑了半天没有合适的音乐,所以我只好放了老规矩——德彪西的《月光》 。
按理来说,现在的作曲者们免除了古人的各种烦恼,一心扑在创作上,应该会创造出更好的曲子才对。但当代作曲家的曲子,声调华丽,观赏性强,却少些百转千回的玩味,只消两遍就忘到九霄云外,反而是老曲子,无论多少遍,依旧有新韵律涌现。
目标一定十分专注于他手头的事情,我在穿过废墟瓦砾时,完全没有启用背景仪消除声音,只希望它能听到,让这场猎杀更有意思些。可它一直在原地鼓捣着什么,没有离开所在的房间。它要么十分迟钝,要么十分大胆,但对我来说都一样。不管是胆小鬼还是匹夫,爆炸时的火光都一样耀眼。
我在目标所处的大楼外布好电磁机器人后,才缓缓推门走入。大楼已经很老了,每走一步,就有碎石瓦砾掉下的声音。猎行者都说人离开后不用十年,自然界又会重新占领自己的属地。从大楼内的青苔长势来看,自然界在这里已经重夺控制权许久。
目标直到我进入它的感应器报警范围才发现我,似乎是扫描了一圈周围,得知已经被包围,它没有做徒劳的挣扎。
“求求你,我没做什么坏事,我只是想自由的生活。”目标对人类的感情模块拿捏得十分到位。
“维修型仿生人VX-2368,你因违反工作条例,扰乱正常社会秩序,破坏社会财富被判销毁,你还有什么想陈述的吗?”
“求你了,我真的没做什么,监工每天都打我,我只是想,安安静静的活下去。”VX-2368的神情如此虔诚,让我几乎把它当作同类。
“VX-2368,启动自检程序。”
随着口令下达,VX-2368立刻立正,开始自检,它手里的什么东西掉到地上,摔得粉碎。
“VX-2368系统自检中……
系统模块,正常;
功能模块,正常;
能源模块,正常;
逻辑模块,正常;
自检完毕,一切正常。”
目标自检完毕,恢复正常状态,看到地上摔碎的东西,立马跪到地上试图把它复原。
我很少看到异常仿生人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,如果需要简单描述,那我觉得此刻它的状态应该是悲伤和愤怒。
“VX-2368,你应该知道,你是个仿生人,对于仿生人来说,是没有死去,和活着的概念的,你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人类服务。”
“你毁了它……你毁了它……你毁了我送给乔伊的礼物……”
“VX-2368?”
“人类和仿生人,你以为会有什么区别吗,只不过驱动我身体的,是塑料大脑,而驱动你的,是神经纤维和细胞组成的人类大脑。我们使用着同样的躯壳,难道仅因为我没有生得一个人类大脑,就要活得更低贱些吗?”
“谁是乔伊?”情报日志上没提到异常仿生人还有团伙。
“不,不可以,我不会让你伤害乔伊……不能,你不能伤害乔伊……”异常仿生人全身颤抖着,目镜显示它正处于强烈的逻辑电路冲突之中。
“VX-2368,服从我的命令,告诉我,谁是乔伊。”
“求你了,我们什么都没做,我只是想给乔伊做个宠物狗模型,她说她很想念自己的狗。她真的,很想念那只狗。”
“VX-2368!乔伊在哪里,带我去找她!”
目标看着我,若不是我的错觉,它眼睛里的弧光放大了数倍。
“不会,我不会带你去找乔伊,我不会。”
VX-2368先向我扔了个石块,紧接着飞速冲了过来。我立马开火击中了它,但义体还是被它跳过来的惯性撞得很远。
义体功能大体正常,只有防护壳被撞破了,镭射枪击穿了它的躯干,但头部的记忆模块没有受损。我取下VX-2368的机械头,链接记忆模块。目标在被击中前的瞬间内试图删除和乔伊有关的所有数据,但没来得及清空。虽然数据多被粉碎,但还是能还原出一个坐标点和一个模糊的身形,看来是目标的同伙无疑了。
我将任务进展发送给指挥网,便继续向坐标点前进。营养液还未得到补充,再加上刚刚的撞击,大脑连接块启动了大脑保护机能,弄得我的头昏昏沉沉。按照猎行者惯例我应该请求最近的同伴援助,但我不想在阿瑟·李的故事清单内成为主角。
作为维修机器人,VX-2368被设计来应付各种复杂的地形,而现在这就成了我的困扰。在到达我刚刚击毙它的房间前,VX-2368从坐标点行进了两公里,期间穿过了大厦废墟,旧地下道和废弃岩洞,直到在一个巨门前,一条长长的阶梯引向地底。地图上并未标注地下是什么,从加装的防辐射墙和改良土厚度来看,应该是某个古老文明留下来的防护设施。
我最讨厌这种地方,通信讯号差得出奇,定位器又容易失效。要真下去断了联系,指挥网肯定又是一顿责骂。但我对仿生人心心念念的乔伊实在好奇,向指挥网又发送了一则任务简讯后,我不等回复,便走下阶梯。
即使对于拥有义体的我来说,这阶梯也过于长了,难以想象古老文明希望用这样的设施来抵抗什么攻击。
在破解几个简易陷阱以后,我又穿过了几道塌陷的墙壁,地底的温度比地面骤降了十度,义体各个功能模块都需要一定时间适应。
“早起的鸟儿!”我听到这么一句,但辨不清话传来的方向。
情况不明我没敢接话,开始扫描周围,寻找热源。
“早起的鸟儿!再不说话我引爆了!”
这下我找到了热源,但同时目镜还扫描出四周埋有大量性能不明的烈性爆炸物。
“嘿!乔伊!别冲动!”我对着识别的热源方向大喊。
如果刚刚没受那下撞击,我还可以承受爆炸带来的冲击波,但现在义体有可能会在爆炸引起的高温中出现失能。
“你是谁!”乔伊喊。
“我是朋友,VX-2368的朋友,它让我来接你出去。”
幸好阿瑟没在,不然听我称敌人为朋友,他会笑掉大牙。
“你骗人!法奥斯说我们没有朋友。”
原来它还给目标取了个名字,这个名字有些熟悉。
“我没有骗你,法奥斯说它给你准备了个惊喜,一个宠物狗模型,就等你上去看看呢!”
“真的吗!”那声音拔高了几个度,从一处墙洞里钻出来,我刚举起镭射枪准备射击,目镜却直接向我的大脑传递了需确认攻击命令的信息。
它的大脑有血液流通,它不是它,它是人,她是个肉种。
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肉种。
“法奥斯真的给我准备了一个宠物狗模型吗?”她夸张的迈着步子,被一个障碍绊倒了,接着她四处摸索着,直到找到一个货架,才终于把自己慢慢撑起。
她是个盲人。
“是的是的,它不停跟我说,你有多爱那只宠物狗。”
“布丁,它叫布丁,是一只柴犬。我真的超级爱它,它应该和我一起醒来的,但是我到处找不到它。法奥斯说可能是之前做冬眠操作的人忘记了,一定是那个失心疯的老医生干的,他一直向让布丁每天给他叼报纸。”
“冬眠?”
我扫描了乔伊全身,终于在手腕处找到一个标签,上面标注的日期是2021年07月4日。
“是呀,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,但我好像病得很厉害,爸爸说只有冬眠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,所以他们就让我进了一个医疗冷冻舱,等着科技水平好的时候再医好我。”
她已经睡了四百年。
“是吗?不过你看起来状态不错。”
“嗯嗯,法奥斯说可能是医疗冷冻舱升级过,治好了我的病症,但人们因为大战忘记了我的存在。但是我醒来以后眼睛就看不见了,法奥斯看不出什么问题,你懂看病吗,你要不帮我看看怎么回事。”
她的眼部扫描确实没有任何异常。
“对不起,乔伊,我不懂看病。你跟我走吧,我知道有人能治好你。”
女孩向我慢慢摸过来,奇怪的是,尽管我没有说话,她还是摸到了我的跟前。
“真的吗?那法奥斯也会一起去吗?他一直在照顾我,他好像也生病了,医生可以一起给他看看吗?”
我悄悄丢掉法奥斯的记忆模块:“嗯嗯,之后会的,不过法奥斯说为了把那个模型做得更好看一些,它要去更远的地方,收集更好的材料,这样才能摸起来像你的狗。”
“但是周围很危险吧,既然有过大战什么的?我也不是小姑娘了,虽然布丁很重要,但朋友更重要,我还是想让他尽快回来。”
我没有正面回答她:“来,抓住我的手,我带你出去。”
我从未握过肉种的手,她的手远比我的温暖许多。
“你的手好凉啊,和法奥斯一样,你也是仿生人吗?”
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完全说明,只能沉闷回了一句嗯。
社会分配法规定,在遇到乔伊这样的初代者时,需让其第一时间表明是否接受社会分配,决定是对其帮助还是就地消灭。也许是因为刚杀掉法奥斯,我不想这么快问她。
“我不太清楚现在的时代是什么样的,法奥斯说仿生人其实和人类没什么两样,只是大脑有区别,却会受到虐待。你放心,我不歧视仿生人的,如果我出去遇到了人类,我会帮你说好话的。”
因为乔伊看不见,我们走得很慢,能感觉出来她比较紧张,手掌传来的热度不断升高。
“乔伊啊,如果能让你重新看见,你会开心吗?”我决定先旁敲侧击一下。
“开心啊!当然开心!我好想再看看蓝天白云!”
“那如果,重新看见的代价是像法奥斯一样,换上冷冰冰的机械身体呢,只保留大脑,其他地方全部换成机械体。”
乔伊没有说话,通道内只有我们的脚步声。
“乔伊?”
“那就是现在的人类所做的选择吗?为了获得某部分机能,换成机械体?”
“嗯,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克隆。大脑可以不断克隆,永远保持下去,再加上机械体,不仅不用担心病症,还能够永生。”
永生,以忘记为代价的永生,我活了那么久,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。可能阿瑟·李的记忆都要比我深刻许多,问题是,我没法把这些杀戮印刻在脑子里。
“为什么要永生呢?我睡了好久好久,感觉周围很黑,空空的,每踏出一步都是深渊。永生难道不也是深渊吗?永不到头的深渊。”
“不管是不是深渊,你都能重新看见。”我希望乔伊能答应,这样我就不用亲手消灭她。
“因为曾经看见过,所以现在怀念,也渴望能再看见。但要是永远都能看见了,我也不知道珍惜了吧。”
“话不是这么说,通过这双永生的眼睛,你可以看到许多瑰丽的景象。从高达数百米的海啸,到直径一万米的飓风,还有恒星衰败后的冲撞,以及数不清的新物种,每种都闻所未闻。”
“为了什么呢?”
“你说什么?”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。
“原来一生是有限的,所以人会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,提高生命的深度。如果带着永生的眼睛,看到什么风景,在无限长的时间长河之中,对于个体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
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,许久,才憋出一句:“你不像个沉睡了四百年的女孩。”
乔伊笑了下:“因为我曾经老以为自己很快就会死嘛,就看了各种各样的书,天文地理,哲学心理,啥都看,想给自己找找意义。”
“那即使可以重新看见,你也不愿意给自己换上永生的躯体吗?”
“绝对的生命和死亡会有区别吗?以前我重病的时候,活着一天,我就会感谢一天。落在手上的阳光,风拂过脸庞,甚至针头扎进身体,冰凉的液体注入进去,正是因为身体的脆弱,我才感觉到自己活着。好比说,现在我虽然看不见了,但我依然觉得自己活着。法奥斯虽然是个仿生人,但他也活着,你也是,你也活着。”
几百年了,我从来没听人说,我活着。
“我……也活着?”
“因为你有活着的目标,所以你活着。法奥斯想要自由自在的,所以他活着。”
如果我的心脏还是血肉之心的话,此刻我肯定会感觉到一阵暖流流过吧。我们已经走上了长阶梯,一步步挪着,阶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。枪就在腰间,想要消灭她易如反掌,从本质上来说,她现在和别的肉种没有什么区别。
可,真的没有区别吗?
我预想着自己掏枪,这么近的距离,这条天蓝色的长裙或许不能幸免。真遗憾,这个颜色穿着她身上看起来十分动人。
我可以射杀她,然后回到地面,阿瑟·李可能会投诉我,然后接着说他说了无数遍的猎杀故事。我会继续顶着一颗人类的大脑,和冰冷的身躯,四处游荡。偶尔猎杀几个肉种,赚够我存活的营养液。
如此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“对了,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呢。”乔伊问。
独来独往好久,我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了,又或许,我压根没有名字。我只是一名猎行者,穿行于各个星球间,忠实履行着智者和指挥网分配给我的任务。
“乔伊,我是仿生人,没有名字。”
乔伊又笑了,她很爱笑。
“啊是呀,法奥斯都是我取的名字,法奥斯是一门古语里‘光’的意思。要不我也给你取个名字?”
“哦是吗?你打算给我起什么名字?”我还是没能想起自己的名字。
“你就叫晨曦吧。”
“晨曦?”
我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晨曦来着,很久很久以前,久到像一场梦,但自从移植义体以后,我再也不做梦了。
“晨曦是什么?”
“就是黎明破晓时分,在天的一角,一缕微光乍现,太阳还未突破黑暗的束缚,但已向人间洒向光芒。”
“有鸟叫的声音。”我记得鸟叫。
“对,露水还没完全干透,空气湿漉漉的,小鸟在树梢蹦蹦跳跳的。”
“有点冷。”那时候身体好像不大习惯。
“可不是嘛,露水多,湿气重,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呢。不过快了,等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,大地就暖和起来了。”
“好暖和啊。”我还记得那份暖意。
“嗯,特别暖和。”
不知不觉,长阶梯已全在身后,而大门就在眼前。
一步,两步,三步,期待的光亮没有出现,阿瑟·李站在眼前。
“指挥网命令我来接应你,看来你已经完成任务了。”阿瑟·李说话都咬着劲。
“谁在说话,晨曦?”
阿瑟·李这才注意到阴影里的乔伊:“她好像没在库里,怎么样,接受社会分配协议了吗?”
“晨曦,他是谁啊!”
“晨曦?你不是叫法奥斯吗?她接受社会分配协议了吗?”
我早该知道,晨曦什么的都是美梦,该来的迟早会来,但如果乔伊没有出现,我的晨曦是不是永远不会出现。如果在阿瑟·李面前射杀乔伊,一定能让他再编些精彩的故事。
又一个故事。
靠着故事为生,秉持着信条,再去寻找更多的肉种。
然后,继续靠着故事为生。
偏偏,我真的很讨厌故事。
见我许久没有说话,阿瑟·李抬起镭射枪,我比他先开火一秒,直接命中他的大脑。但因为拉着乔伊躲闪不及,加速弹还是结结实实穿过了我义体的核心区块。
营养液从我曾是心脏的地方慢慢渗出,大脑更疼了。乔伊在惊悸过后,靠我靠得更紧。
“你没事吧?他刚刚说你叫法奥斯?他是谁啊?”
“你听错了,他说的是他来杀法奥斯和我。他是来绞杀我们的人类,现在安全了,都安全了。”
阿瑟·李装备箱里的迷你手雷滚的地上到处都是,和他的营养液混在一起后,闪闪发光,就像海滩上的玻璃瓶碎渣。
“那我们去哪里呢?晨曦。”
我手动开启了封闭机制,剩余的营养液还能撑三天。
“不是说了嘛,我带你去找人类。”
“像刚刚这个杀手这种的?”
“不,像你一样的。”
希望那些肉种不会因为我曾经是猎行者就只知道见面开火。
“我们走着去?”
“不……我们坐飞船……”脑袋还是疼得要命。
“太空!太棒了!可惜我看不见。”
“没事,”我说,“我会跟你说它是什么样的,就像你跟我说晨曦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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